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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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期刊的局限和無限
三四十年前,文學期刊普遍發(fā)行量很大,因為那時的期刊既屬于作者,也屬于讀者。 當下,文學期刊發(fā)行量普遍很小,到底多小沒人說得清,因為相關數字已類似于成年女性的年齡,屬于社交場上的核心隱私。 文學期刊發(fā)行量和影響力變小的原因很簡單,它主要屬于作...
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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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玩(短篇小說)
1 這是京西的一個山間盆地,很小。背后的山巒分兩半,西南叫筆架山,西北叫睡女峰,都是想象的產物。 筆架山,當然是筆架的形狀;睡女,則是仰臥的樣子,平坦的肚腹延伸處,有胸脯狀的凸起,就有了性別。 盆地在兩山的銜接處,因而叫夾戶屯。屯里有三二十...
新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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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媽的向塘時光
一 主臥桌上那臺外殼斑駁的三五牌座鐘,時針和分針在晝夜不息地奔波了半個多世紀后,依然保持始終如一的步伐,只是打鳴的鐘聲似乎迷了路,每半點能準確無誤“當”一下,整點的時候,它就每次都要多“當”七下。這是睡在隔壁房間的我于夜深人靜時算出來的,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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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河
1 水面上,那株開一串淡紫色花的水葫蘆,也可當作藝術來欣賞。 它可能來自上游鄉(xiāng)村的某口水塘某塊水田某條小溪,洪水將它帶到這片水域,斜臥流水沖刷的河石上,在秋水中孤獨綻放。 它無力抗拒洪流,隨波逐流。波平浪靜的日子不會常在,生命的下一個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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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著你生命的三分之一
捂著被子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三天,燒終于退了。今天早上愛人給我換上了新的被罩,我獨自躺在床上,頭終于清醒了許多。身體再次被散發(fā)著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兒的被子包裹著。每天晚上我都與被子相擁著進入另一個虛幻而又真實的世界。今晨夢中,我被送進醫(yī)院隔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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縫合
一 別說我父親,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成為一個半吊子文人。就像看著村前大湖上自由自在飛翔的高貴白鶴,那是豐滿的理想,近村水塘里、草灘上土不拉嘰骨感的灰鴨,才是父親對未來的我最切實的想象。不過自從讀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就不這么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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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深淵
1 那是一個深淵,至少在一個孩子眼里。 我躲在父親身后,父親身上彌漫著的異常的悲憤讓我產生從未有過的害怕,在我眼里心地良善溫和的父親,于那一刻,像只兇狠的野獸。 他手里抓著一只小狗,用盡全部的力氣把它砸下深淵,小狗微弱的掙扎聲消失了。這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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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熱的一天
八年前的夏天,我在恒達廣場做外墻保溫。那是我最后一年干外墻保溫,截止到那一年秋天,這種活兒我一共干了八年。 外墻保溫就是給樓房外墻貼一層保溫板,好比給樓房穿上棉襖棉褲一樣,冬天能減少熱量散失。外墻保溫屬高空作業(yè),從樓頂垂下兩根鋼絲繩,鋼絲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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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我往矣
一 像一個走了很久很久的人,九十多歲的阿婆就要倒下了。 身上哪哪都疼,又說不上具體哪里疼。她經常雙手抱緊自己,頭一直往被窩縮,盡可能地把自己裹在溫暖的棉絮里。她在大兒子家住幾年又在小兒子家住幾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意識到她是一個負擔,就商議決...
原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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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鴨成群(短篇)
1 表舅媽第十次被捉了回來。之前我們已經麻木地閉口不談這件事,她回來與否,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她就是去了親戚家,什么時候回來,是她自己的事。倘若在村前的路上遇見她,頂多看看她穿了什么衣服,和她打個招呼,攀談一兩句?,F在卻不同,村子里被稀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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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樓住了個鄭法官(短篇)
剛開完庭,庭長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庭長說:“小李,我知道你開了一天的庭,辛苦,但沒辦法,給家里打個電話,晚上遲一點回去?!蔽覇柾ラL是要加班嗎,庭長說:“加什么班,我們去小鄭家。”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上午來了一對夫妻,來告鄭法官的狀,庭長要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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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溫(短篇)
天氣實在太熱了。不時響起的蟬聲和宋佳身上的香水味讓季謙昏昏欲睡。宋佳挽著季謙。這么熱的天她依舊挽著他。季謙手握遮陽傘,宋佳的兩只手都在季謙的胳膊上。季謙不喜歡打傘,下雨時他都是淋著,雨下大了緊跑幾步,或者避一避。他從不把下雨當回事。宋佳怕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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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木馬(短篇)
一 花鈴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有了新家。她光著腳站在窗邊,伸手觸摸絳紅色油漆剝落后在窗欞上留下的瘢痕。風一吹,兩扇窗戶“吱呀吱呀”地響,撲到紗窗上的,不只有薔薇花香,還有雪白楊絮和不知名的小飛蟲。一張小巧而飽滿的蛛網搭在窗戶與屋檐形成的折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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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摩天輪(短篇)
搬到水岸雅苑有一陣子了。這天早上,俞闕發(fā)現從自家次臥的飄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小區(qū)西側馬路對面的野生動物園。由于距離遠和角度稍偏,看得不是那么明晰,俞闕只能通過樹叢縫隙間正在移動的兩團灰影判斷那兒有兩頭大象。他立刻打定主意,要去野生動物園溜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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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行(短篇)
凜冬,野外,疾風呼嘯,暴雪紛飛。迷茫的原野里,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在雪地里跋涉,向前方城市的方向艱難邁步。身影十五六歲的模樣,身材瘦弱,衣衫單薄,步伐無力,每走一步都搖晃。他停住,裹緊了身上單薄的棉衣,抬腳看了一眼鞋。鞋底前掌磨出了一個大洞。...
魅力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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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弭的海(短篇小說)
不出所料,一踏上這條路,阿榕的心緒就亂了。 午后的天陰沉沉的,把人也染陰郁了。阿榕忐忑地望了望前方。裹著一層黃泥的柏油路疲軟地伸向遠處,讓人感覺黏糊、骯臟、心煩。自從聽說那女人的消息以后,阿榕返校的路上就沒有了歡樂。往日嘻嘻哈哈地追逐、嬉戲...
第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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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一束光”出發(fā)(新人說)
從來沒有想到喜悅來得那么快。12月27日才發(fā)出的郵件,12月29日就接到了編輯的電話。而在此之前,我已經等了六年,或者更久。 這種喜悅是難以表達的,甚至是難以分享的。記得掛掉電話后,我隨口跟同辦公室的年輕同事說了一句,我的小說被采用了。他奇...
蟬的地下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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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縷記
在鄉(xiāng)下,日子過得很慢 去年這個時候,還沒有這么多 繁縷細小,風也不會掐走它的花瓣 有泥土味兒。蒔花,修籬 繁縷鋪到哪里,都是一片綠色 觸摸,擁抱,蜜蜂爬上去 躲起來,不必擔心有誰打擾 繁縷開白花,名字也很好聽 心思不大,不知道鵝兒腸 也要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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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外一首)
當歸鳥三三兩兩掠過城市綠地 當冷氣,使裸足微有寒意 當我從久違的深睡中醒來 當高樓緩慢退向有精神生活的唐朝 我迎面遇見,兩朵晚云冰淇淋 當我試圖記錄,晚云的色彩和質感 當晚云不講道理,自顧自從金色到奶白、桃紅 誰能抓住這一幀快進的暮晚之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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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顏喀拉山(外一首)
這一生要理解的事物太多 在巴顏喀拉山,理解不了白雪的高寒 他的補充,不分時令 消失的部分匯成河道,在大地上開枝散葉 青稞換成苔草,蠶豆換成刺藜子 是公路還是河流,已經分不清了 除了在輪休的草場和氈房,遇到一位藏人 我未能和任何人說話 他帶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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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
雪,落在草叢,落在屋頂,落在山岡 雪落在雪上,落在池塘與溪流 無影無蹤— 父親從山野歸來 雪在斗笠上跳躍,在蓑衣的縫隙間穿行 在草鞋上睡眠無聲 站在門外雪地里 我是塵世最干凈的孩子 張先州,現居鵝城。文字見于《佛山文藝》《牡丹》《參花》《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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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妻子去陳山找她父親的舊影(外一首)
密林深處,事物的龐雜與繁復 又仿佛是事物的清澈與本真 妻子說她父親就是個看護事物的人 守著樹木不越出邊界 守著事物不會被偷竊 她說他有一所最小的房子 事物熱烈地擁向或淹沒 事物清晰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即使一塊巴掌大的地方 也有幾十種植物悄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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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丁香
他遞過來一小朵丁香 褐色的干花苞,形狀像一塊小小的骨頭 “在嘴里含著,并描述它……” 一種植物的又新鮮又腐朽的氣息 刺激著味蕾,口腔里立刻噴涌出一條小溪 像下過一場細雨 有水珠在丁香葉邊緣懸著 有馬上跌落的危險 “經常這樣做,會緩解你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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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禧滿書
雨水沿街漫溢,春色正飽滿 清晨在這里屈服平定,無關冷冽 面對你,詩里塞滿了空曠的自由 在松散和婉曲的角落里 把自己變成鸞鳥 予你一場鏤金鋪翠的園林山溪 去高臺拓印一抹白曦 也在札記里落下通透與重量 —滋生蒼郁 那是生命的場域 深諳一處世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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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
三月,滇西的山谷 梨花已爬滿枝頭 陶醉于花期的花朵,在弱風里打顫 山脊上也有一棵梨樹 背對懸崖站著。山風勁 樹枝搖擺得頭都暈了 有恐高癥的梨花,猶豫再三才爬了上去 像春節(jié)剛過就出了門的二嬸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攀在腳手架上 她的名字,也叫梨花 張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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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外一首)
“舊歷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 嶄新的一頁,即將如南方冬雪般 質本潔來還潔去地翻過去 翻過漫漫山丘、未來 和無數不可言說的河流 可我們的許多愛,都在本不該 斷流處,永不回頭地 一一作別了。雪融化得很快 像甘甜的孩子,被歲月 在層層堆積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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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曠野構成我生命的全部(外一首)
穿過曠野,穿過詩章之中的虛空 那些亮著寒光的刀刃,構成我全部的冷漠 黃昏之后,茫茫無際的遠空,那些飛鳥穿過我 構成我全部的悸動。我正努力成為自己的懸崖 正努力從人心的寒冰之上逃脫。穿過曠野 穿過那一輪冰藍的月亮,我的虛構 成為我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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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之詩(外一首)
在一首詩里,那些語言沒有到來 我并未因此而感到羞愧 西去的太陽,照著拉板車的男人 我試圖還原空氣里留滯的詞 扎加耶夫斯基說,應該贊美世界 同樣,也因自己的殘缺 我繼承了外祖父的殘缺 五根斷掉的手指,永遠留在上世紀的機床上 也繼承了母親的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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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之上
對岸的樹,短短的一下午就變了顏色 就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在曠野煮咖啡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白色的水鳥我叫不出名字 白色的狗在岸邊狂奔 云向遠處游蕩,也是白的 我的身體,在陽光照耀下,變得透明 沒能見到秋天還盛開的野花 雜草浪跡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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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帖(外一首)
一場雪下得很合時宜 麥子在抽穗,油菜剛結出細長的莢 母親有充裕的時間 來處理雪— 多好的雪啊,它從枝頭 下到一鍋米飯,一張餅子里 枝上永遠有刺,枝條卻永遠那么軟 那么柔順 彎垂到母親胸前,把一捧雪 遞到她的手心 直到融化在我們 溫暖的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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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椋鳥(外一首)
越來越晚了,霓光漸起,塵土喧嘩 沉郁的天蓋下來,空間急遽縮窄 我對面的那只灰椋鳥,仍在練習著 翅膀上的力量漸弱。暮色掩映 身軀愈小,仿佛一座無形牢籠過早現世 我分明見過,它飛翔又墜落 那眼里堅韌的紅血絲,凄寂的叫聲,刀爪 無不想要撼動此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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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熱愛一株植物的無知(外一首)
它只認識三尺之內的事物 比如荒地,野蔬,灌木 霜雨,以及它們之間的擁擠 它從沒旅行過,彩色的房子 風車,不遠處的村莊 沒有走到附近的小溪飲水 并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臉 它不知道一個孩子口中的車前草 紫云英婆婆納,都是叫誰 它調皮地胡亂地應和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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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外一首)
黃昏,不屬于任何人 躺在陰山懷里的金魚,是否想著你 酒杯的夕陽紅,線桿與線之間 緊繃的琴弦剩下一根寂靜 有人竊取了光與熱 窗外掛著風箏,風修補著銹色 來來往往的影子,總有迷戀的眼神 窺視你的理想主義 啜飲鱷魚的淚,朝著互聯網逃離 花開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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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暑帖(外一首)
將晨光洗了又洗,秋雨 才停下來。院子里的芙蓉花是喜樂的 站在枝頭,滿眼都是秋水 距離水稻成熟還有一段時光,百草 與樹木還在使勁地綠。鐮刀放飛的念想 都是往年的舊事 繞村而過的小溪,豐盈,跳躍著 白鷺汲水,飛來又飛回 像秋天里奔忙的信使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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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退為進
在山中,可以聽見鳥鳴 聽見自己一路走來的足跡 被時間彈奏成流水 不知道流向哪里,生命成為一個謎 流水匍匐,草地靜謐 我們突然出現,像被投擲的石子 生活仍然留在原地 而時間侵蝕我們,如河水沖刷河岸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以一種 不斷減少自己的方式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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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的碎片
“這是嫦娥撒下的碎銀”,母親曾對我說 天地遼遠,每個人都有一塊 屬于自己的地方。當年 我就曾在一個楊柳飄雪的地方 撿拾這樣的碎銀,用來購買我的童年 離開故鄉(xiāng)日子久了 一些昨日,就會時不時出現在今日 我用詩的形式串出— 老屋,樹林,莊稼,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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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外一首)
露水使荻花白了頭 黑心菊,卻成了這個季節(jié) 最耀眼的物種 白露后,細窄凌厲的芒多了些慈悲 不再咄咄逼人了 風開始涼了。馬褂木 金黃的葉子像突然到來一樣 黃綠色的花瓣,正一點點吸收露水的精華 從高處往下看,怎么都是合理的 每個物種都有自己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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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分的云
棟梁山空氣甜草豐美 咩咩叫的羊,一團團不安分的云 夕陽貼著山脊 在牧鞭聲中下墜的時候,白云下山了 沒有羊群的山 感覺一下子低矮了許多 圈著白云的羊圈卻有了山的遼闊 最迷惑剪羊毛的日子 大片羊毛在天上飛 成團白云在草地上滾 這時候是最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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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是古舊的
每晚臨睡前要喝二兩酒 豢養(yǎng)胸中漸已沉睡的猛虎 讓它保持一分兇性 假裝自己還是前世那個狩獵少年 那時候山高林密水深 野獸兇猛,飛禽也剽悍 那時候日高月低,烏云暗雪山 那時的我是穿山越水的獵人 足量日月,晝夜行伏 胸中頻有虎嘯聲 我也堅決不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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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都是好兄弟
山水都是好兄弟,他們有的是我的靈魂導師 有的是我的心理醫(yī)生,我們在大地上 席地而坐,從沒有離開過自己 他們有的高出我好幾個頭頂,有的又向大地深深俯下身子 為我留出最寬大的一席,白云來了又去 有時候,我也被什么誘惑著 靈魂出竅,身心分離,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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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麻洲的黃昏里冥想
夕陽遺落如緞,沒有雜質 矮莖的蒲葦 與白色的花穗開啟對話 只是,平川流動靜緩,石頭把它的緘默 與天空鋪陳的藍互為呼應 草垛般的鳳尾竹,小心地打開它的心事 聽見遠處叢林里,紅楓細微的聲響 這樣的尋常表達,于我 卻極為心動。如重讀童年的某個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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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我們搖動時間的白發(fā)
像一本沒有文字的書,輾轉于雪白的夢中 你要描述它或者一個時節(jié) 那略微莊嚴的傷感 是最后的帶著戰(zhàn)栗而生的 一小撮樹芽。在每一個枝頭,每一個蔓延的執(zhí)念中 那就給你銀色的樹枝。朝它伸出手臂 像用兩只手掌保護一朵小小的花 你要分外小心,所有的目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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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書記(外一首)
欣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聽從時代的召喚 與一個陌生村莊發(fā)生緊密聯系 讓它駐進心房 “農村的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有什么在前方等待著我 困難與驚喜,哪一個會提前到來 山丘是否會圍著我們舞蹈 穿過村子的永紅河,是否也會穿越我的夢境 一切皆未可知 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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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釣
在布谷鳥喉部,尋覓一處山塘 野蛙愜意鳴叫,吐納空氣中 隔宿的靜謐。朝陽為林木燙金 彌漫到了水面,垂釣的父子揮竿 將喧鬧投射在浮光之中 眼神凌厲細數蕩漾的波紋 映山紅在叢中漫不經心地環(huán)顧 以蕊芽為餌,垂釣飲露的蟋蟀 魚簍空無一物,如同擱淺的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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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村莊(外一首)
春天的小山崗 清晨薄霧綿綿,松樹挺拔 偉岸的身軀與大地垂直 悠長的磙子河 平靜開闊,河岸古老 永遠無法想象落日多么美— 還記得嗎?我記得 哦— 你說過的油菜花 金黃,依然溫柔地映照著 我額頭的晴空 南方的冬天無雪可下 我一再看見這樣的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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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翼寶貝
我并非刻意,把你留在課桌上 并非出于暴力天賦 或其他零下的惡意 讓你在藍海監(jiān)獄邁著醉步 看守紅皮檔案館 青翼寶貝,呂布也有你這樣的長翎 風中展翅的勢頭里 節(jié)肢身體虛張著露了怯 再張開二萬八千只眼。綠紗衣竟抖得更軟疲了些 一起收進彈簧盒,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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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松針(外一首)
一場大雨剛剛洗過一片松林,一枚松針 以翠綠的方式恭送浮云。然后 它落了下來,成為厚厚一層中的一枚 它在風中行走,在一片枯黃中孤單 它新鮮的松香味,被腐葉覆蓋 所謂高蹈、堅硬、針刺都順從了時間 像一個人,它有什么樣的經歷已不再重要 器物 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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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說起就沉默的感喟
我的肉身是不斷流逝的時光 你的也是 流逝的過程是無法命名的交響曲 高潮的部分,是我們流到了一起 我們碰杯 碰出米蘭·昆德拉的感喟: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我們都不擅長告別。” —這是我們說起就沉默的感喟 分叉的江水,加速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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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草木內心的大雪
他們再次相遇時,已是 冬天,在結冰的鶴河邊,干枯的 香茅草一身潔白 失去了翠綠和鋒利的邊緣 它已割不破纏繞的冰凌,甚至割不破 落在身體上的任何一片雪花 輕輕戳碰凍結的草葉,就有沙沙的 聲音傳出,像掙脫,也像碎裂 慌忙縮回,不敢深入一棵枯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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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水而走的人
無數次我從那條路上走過 被路上的石頭硌疼 無數次被耀眼的陽光刺傷 但無數次被那一渠水溫暖著 無論我走到哪里 它都與我貼身而來 它像愛人一般,與我形影不離 深情的時候,我就摸摸它柔軟的身軀 惆悵的時候,我就看著它一渠蕩漾的水發(fā)呆 無數次月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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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
向粉蝶索取一段蓬草般的往事 山林粗獷但也包容一切 水、灰燼、刀斧和生死 你的心重新生長著,當你置身其間 青草掛著露水的舌頭,舔舐你的褲腿 當你重新接觸河流 像小鹿第一次將蹄踏入卵石上游動的光芒 理解潮濕的本源 會是哪一處奇崛的風景,讓你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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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牛的老人
黃昏,一頭剛剛耕完地的老牛 低垂著腦袋,在暮色中 像一幅剪影。趕牛的老人 跟在老牛的身后,也低垂著腦袋 身上散發(fā)出我們熟悉的草味 田野空曠,沒有一棵雜草 翻新的土地,不再與他們有任何聯系 老牛的步履有些蹣跚,老人的步履 也有些蹣跚 望著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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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再慢一些
走得再慢一些,就會碰見 下一個綠燈 就會剛好等到頭頂的一片云 走得再慢一些,就不會擠在熱氣騰騰的 人群,就不會被急行車擋住去路 走得再慢一些,就會聽見學校的 鈴聲,就會看見草地上的 鳥兒和空中的飛鳥 就會目送快遞小哥們的背影 走得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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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
老酒我已溫好 涼拌苦瓜,加了些酸,也放足了甜 兩個小板凳,已拂去上面的舊時光 我讓它們面對面坐著 轉過那個恍惚的彎,看見一棵老樹 鳥聲下面,就是我的客棧 我準備好了話題 雖已陳舊,但我相信 足夠我們聊到寂寞 一個人在旅途,我沒有迷路 只是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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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花
老鷹丘的蘆花又開了 它們和瘦下去的河水不一樣 知道秋天的急切 它們用白色的花朵 表達離別 像母親生前愛戴的白色頭巾 年復一年,洗了又洗,補了又補 母親一生都守在蘆花 村莊以及后面的楠竹林 她愛用蘆花,表達對秋天和河流的眷戀 她想飛舞,或者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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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
風帶著風,落在我們周圍 我們在樹葉周圍打轉,陽光清澈 從樹間跌下的影子像個孤兒 ??吭诘孛妫心敲匆凰查g 秋天被鳥叫薄了許多 一聲聲的鳴叫疊加起來,丟棄一些 過于悲傷的東西,我一直認為 爺爺站在門前,凝視天空的樣子 是我和秋風之間 多出來的...
香樟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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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溪故事
船形的村莊 通常,進入一座村莊的道路不止一條。我的家鄉(xiāng)婺源縣思口鎮(zhèn)思溪村就是如此。 進入思溪村的道路有五條。它們分別從東北方向的思口、延村,從東南方向的讀屋前、黃良坑,從西偏北方向的黃余源、大田段,以及從西北方向距離思溪村更遠的龍騰、滿堂進...
發(fā)現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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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泰和,過文學年
一 魏琦在路邊招手。她先一步到達這里。大巴車速慢下來,停到路邊的一棵古樟下,驛友們紛紛下車,眼睛掃向眼前這片闊大的灘涂,或仰頭看頭頂樟樹屈曲的巨大枝干。從入住的蜀口洲生態(tài)島到這里,大約兩小時車程,有人早已不能忍受。這是2024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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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候鳥的翅膀
二〇二三年十月,《星火》走進鄱陽湖北岸的都昌,繼續(xù)營造她“無限的少數人”的精神家園。 《星火》副主編曾娟微信上問我,你那有沒有特別老的樟樹? 我是《星火》的資深驛長,自然領會曾娟的用意。《星火》以文學為腿,回歸田園,從生活的文學向文學的生活...
驛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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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說
一個小有成就的作家,沖破“家丑不可外揚”的藩籬,用洋洋灑灑萬余字的長篇,寫出母親令人反感的行為,深度剖析自己對母親的矛盾心理,這需要強勁的筆力,更需要坦誠面對“家丑”的勇氣。這是一篇作者從“一手生活經驗里提煉的非虛構性作品”,“有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