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車的一夜
一本書,靜靜反扣在純白的被單上
褶皺如睡意緩慢向上堆卷起的潮汐
粗鄙的冷氣吹拂得手臂發(fā)麻,四周
逐漸圍滿酣睡的微響與渾濁的氣味
你適時點上煙,深奧似的枯坐,凝神著
車窗內(nèi)外兩種,不可互相觀測的陌生
暴雨將景物沖刷得瑣碎,一種畫外音:
城市它無垠的內(nèi)部,在鐵軌的鈍響之間
在金屬酸性的,幾近勻速的折磨之間,被逐步
消解成露天倉庫,黑窗戶,平房與信號塔
另一邊,人們蜷躺著像一條條沙丁魚
被生活的支流整齊安放進晦暗的車廂里
多么漫長的瞬間呵,狹小的顛簸里擠滿了
碎的片段,溺斃于他們發(fā)緊的喉嚨,當(dāng)我
不求甚解地走過:這種緊密卻隔絕的氣氛
又將如何命名?熄燈后,一片褪色的凌亂
而過往仿佛飽蘸了色彩,隨亮光閃滅著它們
岑寂的側(cè)影,卻如一條扣緊的莫比烏斯環(huán),使你
感到日常是一個不斷掙脫又注定落回的怪圈
起源于無數(shù)次類似這個當(dāng)下的,令人目眩的脫逃
沈嘉昊,2000年生于江西上饒,詩人,兼事評論。(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