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落日,你的檳榔(五首)
你在壇罐內找到那頭白鯨
平靜傾斜,糞箕搖動,像來自于
你呼吸的孔洞,你,還是它
而你又忽然大聲叫喊:大海,啊水!
而伸手接住竟是藥匙落下的一滴水
你,還是它
那邊怎么樣?遇見塌陷
四周擺滿器皿,人用閃現(xiàn)飄過
你在壇罐內找到那頭白鯨
巨碩的,深黑的內臟,還在人世間浮沉
鋪著雙層管道的村莊
重重穿過它,看它還盲目地活著
樟樹,土梨子樹,噢不,是還在呼吸的桅桿
在燒烤與冰凍之間拱起它的骨架,也挺立著
那還啜飲在它嘴唇上的黑珍珠乳頭
你攥住的一只壇罐,剛才還盛著產婦用的泡酒棗
你怎樣也聞不到孕產撕裂肉體的燒焦味
夜晚重又降臨,你撫摸這一頭白鯨,它白得發(fā)黑
瘋狂的,那找食的眼睛,已被挖去一只
猶似被海浪擊敗歸來見不得鄉(xiāng)親的將軍
鰾已被撕爛,像一艘死油輪漂浮著,周圍已趴滿鼬 鼠蟲
那邊已空洞無物
這邊還在驅逐,番薯地和向日葵園
不停地有瘸腿人,拖著犁鏵走入走出
像雙層幻象,你知道,事實你一直不在那里
鷗鳥啼鳴,捕獵它的人,用啼鳴喂養(yǎng)大
屋檐上升,想回家的人,就用這上升之腿走路
夜晚過后,你知道,是更深的一個白天的夜晚
剛要朗讀的一句詩,失敗于一根魚刺
尿布窗洗澡更寬敞的鷓鴣窗
布面油畫風景
你卸下眼睛鏡鞍,去挖掘更深處的失眠
捧著草莓餐盤的皺褶
屠宰場改建的老人療養(yǎng)院,荒草復長
體檢車單腿飛翔
手指伸進滾燙的咖啡杯測探大海面
你被夜晚叫醒是你還背負著黑暗的石頭
灰亮的,并不都是光明的
第一只鵝,被第二只鵝的糞便掩埋
壓抑,仍有人在贈送
你命令一尾鰻魚捆綁死亡
天啊,一只眼睛怎把另一只眼睛看作是運載冰棺花 的船
遺忘永是一幢私人宅邸,而你現(xiàn)在甚好
剛要朗讀的一句詩,失敗于一根魚刺
哦落日,你的檳榔
地圖的邊陲,你呼吸
你自以為曾是空氣,空氣也以為
灰塵從灰塵里涌出來
幽閉,閃耀,平等之詩
孩童的吊掛床落入光中
落日像少尉,倒入葉片的水洼
你嘴含檳榔,指向它,但嘴內沒有開弓箭
只有用石頭影子踱步的大地
雪落滿街邊的垃圾箱,臟臭中的雪如此潔白
你曾只身到過北方
看雪是怎樣活,雪伴著你活回南方
六月,像火焰那樣把它供奉在哨卡里
檳榔果未咽入嘴中,就已把心染得黑紅
渤海灣就在六鰲港前面
比屋頂上的晚霞淺,你到過那里
大海用錨的話語通往你
你吮吸乳頭用大腦呼吸,絕望像梯子瘋狂
鄰居用地窖的腿向下攀爬
那輪落日愈活愈矮小,圓的,黑的
你想挨著它,又轉身離去,這巨碩的美的創(chuàng)傷者
圓的,黑的
檳榔汁漫上眉睫,像用河流在窗欞徹夜喧響
你遇見的挖掘者都在納涼,榔頭扔得滿地
六月,要返回十月,再過一天十一個月,將生出翅
你坐在上面,向下沉
在門與頹垣之間門未打開鑰匙已開叉
在幽閉內的大海面上仍有人手捧陌生花等你
鳥落在樹上,像愉悅的死者的魚
今夜你與樹葉交談,但不知要交談什么
一棵樹,永遠的桅桿,襲擊你和我
大海在它下面,所有的水都被眼睛看走,眼睛
何時注視過窮漁人,衣洞翻開,裸身結滿魚鱗疤
這樣的容器和城堡,難道還要為困苦筑建雙人房
何時,何時的年代,重翻開祖爺?shù)囊豁摻渎?/p>
曾未被大哭者淹沒,失敗的心穿著停泊岸的壽衣
今夜你暫獲得樹葉的交談權,大門的膽汁也被抽干
地下盡冒出白巖石水。(剩余295字)